第(3/3)页 “可是后来,姐,” 柳寒潮的语气微微低沉下去: “你身边称赞你的人越来越多。‘玄法新星’、‘未来女武神’…你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,话也越来越少。 每次你回来,身上的光环就更亮一分,但…感觉也更远了一点。” “我开始听到一些别的声音。有人说你为了赢,手段变得不那么光彩; 有人说你越来越听不进不同的意见,只看重那些奉承你的人…我…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。 我们之间…本来话就不多。我怕我说了,你只会觉得我这个‘外人’在嫉妒,在挑拨离间。” 柳寒汐的心猛地一缩。 妹妹的话像一面镜子,照出了她那段自己都未曾清晰审视的岁月。 是的,从什么时候开始,她只愿意听好听的话?从什么时候开始,她认为胜利高于一切,过程可以不择手段?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她觉得家人、甚至这个总是默默看着她的妹妹,都无法理解她所在的“高度”? “这次你被谭虎的大哥重伤,武骨受损…” 柳寒潮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,更深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羞愧的复杂情绪: “我…我其实有一瞬间…心里竟然觉得…很畅快。对不起,姐姐!我恨自己居然会有这种念头!你明明是我一直以来最想成为的人啊…” 柳寒汐猛地看向她,眼中充满难以置信。 “果敢,自信,强大,美丽…” 柳寒潮的声音带着颤抖,却依旧坚持说着: “我拼命修炼,寒暑不停,从来不是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武道巅峰,也不是为了别人的赞许… 我只是…只是想离你近一点,再近一点。我想让别人提起时,会说‘看,真不愧是柳寒汐的妹妹’.... 我想证明,玄翼女神的妹妹,没有拖她的后腿....是有资格和她并肩的!” 柳寒汐猛地看向她。 柳寒潮迎着她的目光,眼神清澈却坚定: “但是...姐,你走得太快、太急了,快到你只看得到前方的目标,却看不清脚下的路是否走偏,更看不见一路跟着你、担心你的人。” “谭虎常说,他大哥,是他这辈子最想成为的人。” 她稍作停顿,像是忽然想起什么,语气自然地补充道: “哦对了,姐你可能还不认识谭虎....他就是谭行的弟弟,他可是我们初中部公认断层第一,这次也要一起参加北原道初中部大比的,是一个很强悍的人呢。” “就是这样的谭虎,却总说……是他大哥一次次把他从歧途边上拽回来,教他什么是真正的担当,怎么收敛脾气,怎么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。” “他说,一个人的强大,不只是武力碾压,更是精神立得住、信念不垮!知道什么该做,什么死也不能碰……” 柳寒潮的声音渐渐沉了下来: “他亲口承认过,要不是他大哥,警备司的少管所恐怕就是他的归宿,根本谈不上什么未来。” 她抬起头,目光直直望向姐姐,声音轻却清晰得像叩问: “所以……姐姐,真正的强大,难道就只是武骨的天赋和不择手段的胜利吗?” 柳寒潮轻声问出了这个足以撼动柳寒汐过去十多年信念的问题。 病房内再次陷入沉寂,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。 妹妹的每一句话,都像锤子砸在她骄傲的外壳上,裂痕一道道蔓延。 她眼中的倔强、讥诮与自嘲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猝不及防的茫然……和震动。 过了许久,柳寒汐缓慢地闭上了眼睛,长长吐出一口气,那气息带着难以自抑的颤抖。 当她再度睁眼时,那双总是结满冰霜、锐利逼人的眸子里,竟冰雪消融,泛起一丝湿润和脆弱。 她看着天花板,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: “也许…你说得对。” “这条路…我好像…真的走错了。” 这一句承认,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,却也像搬走了压在她心口的一块巨石。 “姐!你好好休息!我明天再来看你!” 柳寒潮的语气一下子轻快了,像是多年心结终于得以吐露,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期待,强笑着努力让气氛轻松些: “姐!你明天想吃什么呀?我给你做!” 柳寒汐看着妹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关切,心头最坚硬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动了。 她极其生硬地扯了一下嘴角,随即猛地扭过头,闷声不再说话,仿佛刚才那句妥协已耗尽她全部勇气。 柳寒潮眼中刚亮起的光彩迅速黯了下去。她抿紧唇,默默站起身,声音低了下来: “姐姐,那你好好休息……我先走了,明天再来。” 她转身,脚步有些沉重地走向门口,手指搭上门把,轻轻压下。 就在门即将打开一条缝隙的瞬间,一声极轻、极快的低语,夹杂在仪器的滴答声中,飘进了她的耳朵: “寒…寒潮……” “……明天…我想吃…酒酿丸子。” 柳寒潮的身影骤然僵住,搭在门把上的手瞬间握紧。 下一秒,她猛地转身! 眼眶抑制不住地迅速泛红,积攒的泪水滚滚而落,可她的嘴角却高高扬起,那笑容又哭又笑: “哎!好咧!明天就做!做满满一大碗!做最甜最糯的那种!” 说完,她像是怕自己失态,立刻拉开门,几乎是雀跃地小跑了出去,轻快又带着点慌乱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。 病房门轻轻回弹,悄无声息地合拢。 室内重归宁静,只有仪器仍在不知疲倦地低鸣。 病床上,一直偏头望着窗外的柳寒汐,苍白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起。 就在那抹微笑漾开的同时,一颗泪珠毫无征兆地从她眼角滑落,悄无声息地没入鬓边,只留下一道微亮的湿痕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