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第一车间革命(上)-《褚时健:影响企业家的企业家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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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个乡长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,他很爽快地答应了。

    双方立马签订了一份合约,玉溪卷烟厂和赵桅乡463户烟农约定:由云南省烟科所做技术指导,在650亩烟地上按新的方法试种、采摘,实行全奖全赔,当每亩产值不足500元时,由烟厂赔偿,而超出部分则全部归烟农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褚时健又和玉溪通海县5个乡1347户烟农签订了合同,在1768亩烟地上进行试种。玉溪卷烟厂总共拔了50万元作为试验经费,其中通海县就占了42.28万元。

    他的试种试验取得了预期的成功,2418亩烤烟田的平均亩产为373斤,比当时云南全省的平均亩产高131斤;平均每亩产值达572元,比全省的平均产值高了354元。更重要的是,品质好的上等烟叶比上一年增加了30%,中上等烟叶的比例高达80%,已经接近美国的水平。而仅仅是增加的这30%的上等烟叶,加工成高档香烟后,就能为工厂带来140万的税利。褚时健通过计算得出,这样搞的投资回报率最低也是1:5,收益是投资的五倍,这是世界上最划算的生意。

    为了强调原料的重要性,褚时健决定把“第一车间”延伸进烟田。

    边缘空间的生存方式:“三合一”的诞生

    试验的成功给褚时健吃了定心丸,但他并没有过于兴奋,因为那时,哪怕这么一个小小的试验也是越界之举。按当时《烟草专卖法》的规定,这种新的合作形式随时可能被叫停,并追究当事人的责任。作为分管烟叶种植和收购的烟草公司,已经表露出不乐意褚时健这么做的态度。他们的说法是:褚时健的桶伸到烟草公司的井里来打水了。

    试验田种植的2400多亩烤烟不过玉溪卷烟厂全部原料需求的一个零头儿,几乎解决不了什么问题。如果要从根本上解决原料问题,至少玉溪地区大部分烟农的烤烟都得按试验田的方式来种植,但这就一定绕不开体制的壁垒。

    而这还不是问题的全部。

    烟草公司可以不干预玉溪卷烟厂支持烟农种植优质烤烟,最大的问题在于即使玉溪卷烟厂把优质的烤烟种出来,烟草公司也能够进行调拨,轻而易举地就能把这些优质烤烟调往别处,供其他省的烟厂生产,或者上面一条指令下来,所有一切就付之东流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涉及体制的问题。

    看起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,做起来却是如此困难。但褚时健是一个善于在壁垒中寻找出路的人,常常在边缘迂回,最终找到金光大道。这是极少数人才能做到的,而褚时健就是其中之一。如在“*****”的高峰期,他领导的戛洒糖厂为避免饥荒养了很多猪和鸡,在别人看来这是“资本主义尾巴”,可是他巧妙地找到了解释,并引用毛主席说的话“自己动手,丰衣足食”来佐证。在这样的边缘空间,他也善于生存,也许,这里恰恰是他们这类特别的人的生存地带。

    他仔细分析了中国的《烟草专卖法》,认为核心在“专卖”二字,只要不打破专卖,不违反专卖的政策,应该能够找到空间。他突然想到搭建一种新的烟草体制——“三合一”体制的可能。把烟草公司、卷烟厂、烟草专卖局合起来:三块牌子、一套人马、一个领导。这样,不仅能够解决烟叶种植、香烟生产和销售问题,而且能够保证政府的专卖。

    神来之笔!一个天才般的构想。

    可是,还有一个问题,不是体制,而是利益,这可能是一个更困难的问题。尽管“三合一”体制是有利于烟草事业发展的,但是,烟草公司和烟草专卖局怎么会同意让烟厂来吃掉他们呢?

    在和烟草部门反复协商无果之后,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寻求云南省政府的支持。每次寻求政府的政策支持时,他持有的王牌都是那一招:税利引诱。

    其实,早在试验种出优质烟叶的同时,玉溪卷烟厂就给云南省政府打了报告,建议在云南省实施“三合一”体制解决烟叶原料问题,但并未得到反馈。

    那辆丰田皮卡又拉着褚时健在玉溪和昆明之间来回奔跑,他不会放弃一件如此重要的事情。

    有两个人是可以依赖的,一个是他的玉溪华宁老乡、老同事普朝柱,此时普已经是云南省委书记,他们非常了解对方。另一个当然是分管烟草的副省长朱奎,他小褚时健两岁。在褚时健眼中,朱奎是一位云南少有的思路清晰、视野开阔、雷厉风行的领导人。

    在经过数轮沟通后,三人在发展烟草基地和“三合一”问题上,想法渐趋一致,他们二人支持褚时健进行大胆变革。

    朱奎给褚时健安排了一次向省领导汇报的机会,并希望通过省长办公会来解决问题。

    在汇报中,褚时健采取了迂回的方法,描绘了玉溪卷烟厂近年来的税利和可预见的美好前景,然后话题一转,转到制约其发展的重要因素——原料上来。他说,如果按传统的方法种烟,无论如何也生产不出好烟叶,也就实现不了可期待的税利增长。而要种出好烟叶,一是要按照新方法;二是烟厂必须扶持农民,因为以农民的经济实力,他们做不到按照国际优质烟叶的种植方法来种植烤烟,因此需要有体制的保障,确保这些烤烟归烟厂所用,谁投资谁受益。这样做的最终目的,是要让玉溪卷烟厂的税利快速增长,增长的最大受益人就是云南省政府。要完成这一系列变革,唯有建设一种新的体制——“三合一”。

    云南省的领导都明白了褚时健的意思,也非常认同他的发展思路,但是事关国家体制的改变,他们很难决策。

    还是朱奎脑子活,为了避免决策带来过大风险,他想了一个办法:不发文件,而是以会议纪要的形式来肯定“三合一”体制,而且把范围限定在玉溪地区内,其他地方都不动。这样,当遇到上面的阻力时,就有了一个可以转圜的空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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