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一章 隆基遭贬、离别送行-《肆夜红楼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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隆基与父亲四目相对,将父亲言语字句仔仔细细的听在耳里、记在心里。他喉咙一哽,颔首垂目以掩饰自己挂睫的泪波。须臾后又抬起,对父亲点头一笑:“是,儿子早便可以令父王心安,儿子早已学会如何面对风雨、并打理好一切。”他说的话不是假话,且他也绝对有这样的能力、甚至远超出这样能力的照顾好自己并打理好一切该打理的事物。
李旦对这个睿智英毅的儿子亦是放心的,所不安心、所记挂也不过是因为父子之间那一份天然情态的作弄,儿子无论何时何地,在父母眼里心里也永远都无法真正长大,做父母的总也忍不住就升起这样那样其实没必要的担心和牵挂。
旦颔首,一阵秋风穿林过树,扑在身上、撞在面门便忽然带起一阵料峭的寒冷。他下意识抬手裹了一把隆基肩头的披风,就是这样一个细小的举动又一次惹起了父子二人心头才止的哀意。可这一瞬,旦忽有一种慰籍心底的弥深欣慰,忽然觉的眼前这个立于瑟瑟秋风、即将远行的儿子,是真的长大了……做父亲的,是该放手了!即便天下所有父母大抵都是一样的心思,都满心满脑只盼望着子女们能越来越好,却也不能永远都照拂、管顾子女一辈子。宗有心的这一道圣旨,反倒帮李旦斩断了这份想放未放、总有不忍与不舍的优柔寡断。
感知到父亲看向自己的目光沉淀了一脉欣慰、一些依旧的挂怀、更多的却是信赖。隆基忽也心念一动,动容无声。
旦的目光又沉了沉:“你的锋芒太甚、太耀眼,素性为人太过刚毅凛冽。其实离开长安前往潞州,反倒可以更好的磨练你的心性、保全你自身这份与生俱来的干才。”心念忖起,旦这话说的极认真。这是早在领了圣旨之后他便反复作想的。他的三郎是一块儿无瑕美玉,所以更迫切的需要一个磨练自身、真正成为稀世珍宝的契机。宗此举,福祸未知!
隆基心弦又一拨动……父亲这席话说的不显山也不露水,可这字里行间充斥着的叮嘱和告诫虽婉转却也明白。父亲是让他戒骄戒躁,让他不要就此被摧垮、就此沉沦。在赋予他信任的同时不忘无形的鞭策他,同时也让他安心前去、不要过多记挂长安这边儿。
会意在心,隆基凝目看定着自己的父亲,岁月的风尘在父亲面上落下了多多少少的痕迹,虽然这个男人依旧是丰姿卓绝的翩翩儿郎,却多少有些风霜的浸染与沧桑的薄铺。
自己长大了,父亲却老了,这是自然的规律,但看着看着,隆基心那份化不开的悲意却越发堆叠弥深。他不敢再流露出过多的负面情绪来搅扰父亲本就难安的心,父亲的不舍、关切、告诫、希翼、叮嘱、记挂……他都明白,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,只好再度点点头,有些时候无言其实是最好的默契。
不消多言,李旦亦明白。
儿行千里母担忧,父亦如是,李旦这个既做爹又做娘的更如是!
风过时衣袍汩汩、发丝曳曳,二人转目瞧见一旁默默而立、泪波盈睫却不发一言的太平。
隆基蹙眉,向太平那边行步过去,轻靴点地时踩的铺了厚厚一层枯叶的地面“咯吱”作响,萧萧的瑟音似乎渲染了人儿心头这份离情别绪:“令月。”三郎颔首,声息因沉淀而显得深情如许。
太平惶然抬首,早被泪波浸染的模糊一片的视野倒影出他一圈浅浅的轮廓。她想看清他,不愿这最后的映像便是这一个囫囵的大概,于是她抬袖拂拭了一把眼泪,广袖起落间又甫然知觉这个动作弄花了面上的脂粉。她顿然无措,惶惶然的把头偏向一侧、不敢让他瞧见自己此时的狼狈。
这份狡黠的小心思是下意识的反应,隆基微聚眉峰,起先不是很明白,即而猛地恍然。同时他忽觉的好笑,他们之间已经那样熟悉,她却还要记挂这些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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