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龙争虎斗-《康熙、雍正、乾隆三朝真相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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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任伯安一席看似平常的话,说得胤禩头脑发胀,心虚手凉。这里头开铜矿、收金税、挖人参,都是不可告人的隐私。既违国法,又违祖宗家法。特别是请张半仙为自己看“天子”之相,说什么“王上加白”,要是泄漏出去,让父皇知道,定要办他个谋逆之罪。

    “自然,自然。”胤禩应付着任伯安的话。他总算明白老九称病,老十四把任伯安带来的用意了。这真是“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”,他不得不佩服这几个平日跟他亲近的兄弟,倒是藏龙卧虎,一个强过一个。

    “八爷,”任伯安哈了哈腰,面筋里藏骨剌地又道,“小的是个明白人,法不传六耳,何况皇家。这次小的来,不过是想给刑部的人讨个情儿,您何必计较他们呢?人为财死,鸟为食亡,哪个不为钱呢?”

    这明显是要挟,胤禩陡地生出一个念头:此人知道得太多,何不趁手中有权,将他立斩阶前?正转着杀念,外头又大呼小叫走来了十弟胤礻我,人还在外,粗喉大嗓就撞了进来:“八哥,我去了顺天府,那边没隆科多的事,顺天府死囚,十人中就有三个‘白鸭’,全是任伯安那老狗花钱塞进去的——得想法不让九哥牵扯进去,任伯安那王八蛋是不能留了。”

    胤礻我冲了进来,正与任伯安撞个满怀,任伯安毫无惧色地笑道:“十爷,是剐是杀,任伯安在这里候着。不过,不剐不杀倒还有点用处。”

    “留你何用!”十爷正在气头上,怒喝一声,“跪下!”接着劈头一个耳光掴过去,打得任伯安踉跄一下,差点栽在地上。

    任伯安抚着印上了“五爪龙”的脸颊,硬着脖颈故伎重演地说:

    “十爷,您忘了早向,您要府上总管找我为太子配**之事?这事传到皇上那儿,只怕对您不利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我就把你宰了!”胤礻我唰地抽出佩剑,高高举了起来。被八爷、十四爷一齐拦住。

    “配**之事,小的下人全都知道。”任伯安滑嘴滑舌地说,“留下任伯安,还能管得住他们的嘴,所以十爷不杀也有不杀的道理。”

    胤礻我气得还要胡来,这时胤禩对九弟、十四弟背后使出的杀手锏佩服不已,至此他完全明白,任伯安是不能动了,阿哥们的小辫子全操在他手里。便格格一笑,一把夺过胤礻我的剑插入剑鞘,冲任伯安说:

    “老任,你虽出身卑微,但处变不惊,倒也有荆轲风度。老十不过是试试你胆量而已,别往心里去。堂堂刑部签押房,哪有仗剑杀人的?此地不宜久留,你就放心去吧!至于为刑部官吏说情之事,容我们再议议。”

    任伯安一走,老十胤礻我还在发脾气,胤禵嘻嘻一笑说:“十哥,你不要误解了九哥一片苦心。现在老四、老十三在户部催还库银,已弄得焦头烂额。我和九哥冷眼旁观,按八哥这种办法,也许比他们输得还要惨。试想,刑狱这些事,牵涉我们兄弟和朝廷大臣,惹翻了,乱蜂螫头,谁能顶住?所以九哥才要我找任伯安来报报警。”

    胤禩想想也有几分道理,因叹道:

    “老九智术可谓高深。谁不知任伯安给兄弟们救急的钱,其中就有‘宰白鸭’的收项。但国家吏治坏到如此地步,身为皇阿哥,我痛心疾首。如今朝野瞩目,中外关心,我不办几个,怎么向皇上交差?十弟,你说是嘛!”

    胤礻我咧嘴一笑道:“对,办他几个无关痛痒的,雷响得大大的,地皮刮得湿湿的,船也过得,舵也过得。”

    “就这样。”

    难兄难弟哈哈一笑,散了。

    这些天,张廷玉茶饭不思,夜不安寝,一直在关注着两拨皇阿哥在刑部、户部的进展。自从摘了顶戴,降职去吏部作主事的唐赍成,悄悄来他家彻夜长谈,他总算对刑部的病根有了透辙了解。任伯安一个泼皮无奈商人,竟跟八、九、十、十四、十五阿哥,甚至跟太子都有千丝万缕联系,六部里十有四停人受他的挟制,每想至此便禁不住吓出身冷汗。他也曾想向皇上递折子,把吏治腐败的这个最大毒瘤挑出来,可投鼠忌器,牵扯那么多皇子,皇上拿了又能怎么样呢?折子写了又撕,撕了又写,半夜在书房长吁短叹,无可奈何!

    他庆幸岳父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,可是,有钱有势的恶棍逃脱法网惩处,贫穷无奈走投无路的“白鸭”枉送了性命,法将不法,国将不国,这又怎么办呢?他总算识破了最有人缘的所谓“八贤王”,不过是在与太子、与其他兄弟争夺继承“大统”的***中,装扮出来迷惑人的“笑面虎”嘴脸。靠此等人去整肃刑部,无异与虎谋皮。果然,没两个月,八阿哥胤禩上了折子,大言不惭地称,刑部大牢经查实,有两名重金买通的“白鸭”,真正的罪犯已捕获归案,相关人员革职查办三十六人,原提狱厅主事、司狱在押,提请圣裁处决。任伯安毫发未动,其他几名“白鸭”照旧关在牢里,只因圣谕停上秋决,还可多活一年。

    真是可悲啊!张廷玉在他的后花园里捶胸顿足,仰天吁叹。他把目光投向四阿哥胤祯,原来他对胤祯的孤情寡义、心狠手辣十分反感,也看不起。认为皇位一旦落入此公手中,王道将不复存在,庶民百姓也许将深陷水深火热之中。但是,四阿哥胤祯和胤祥在户部的所作所为,逐步改变了他的看法。

    忙了十来天,胤祥对户部部务已了如指掌,遂奏明太子。请太子、胤祯和上书房大臣莅部训诲。

    那天,张廷玉和佟国维两位上书房大臣应邀而去,给太子和四爷助威。太子胤礽一行来到户部,也不让门上人通报,沿仪门石甬道款步而入。户部大堂内早黑鸦鸦挤满了人,十三爷胤祥正在训话。太子素来随和友善,示意大家站在人群后面,不去打断老十三讲话。张廷玉稍稍朝前挤了挤,以便听清胤祥的话。

    “在坐诸公都是读书人,老十三鲁班门前弄斧了。我认准一条:杀人偿命,欠债还钱,此乃千古通理。大清江山,经过历代先皇和当今圣上近百年励精图治,才有今天盛世昌明。可是,现在却出现了一批白蚁、蛀虫。有句话叫什么来着——”他拍拍脑瓜,又俯身问前面的人,“啊对对对,叫‘千里金堤,溃于蝼蚁之穴’!户部库银,是国家命脉,如今却被一群蝼蚁蛀空了。皇上因此食不甘味,夜不安寝。胤祥和四阿哥受命追还库银,乃天命在身,少不了对各位大人有些磕磕碰碰……”

    张廷玉原来只听说十三爷是个粗鲁莽汉,却不料说起话来也有条有理,掷地有声。

    “上梁不正下梁歪,要追还库银,先从户部还起。”胤祥喝了口茶,顺手扒开衣扣,目光如炬,逼视着众人,“人都说户部是清水衙门,原来却都是一窝‘家鼠’。除了员外郎王鸿绪,在坐诸公没有一人没从国库里舀走一瓢,侵吞一份。我这里有份册子,朱天保,你当众念念!”

    说完,把册子丢给台下的白面书生朱天保,他兀自走下台在人群中转悠,看看这些“家鼠”的反应。走着走着,胤祥发现了张廷玉,立即上前客气地招呼:

    “噢,张相,你来了?”

    张廷玉轻轻嘘了一声,示意太子等人也都在后面。老十三朝太子一干人走去。张廷玉仍聚精会神,听朱天保公布的户部部员借债名册:

    “……吴佳漠,侍郎,欠银一万四千两;苟走范,员外郎,欠银四千两;尤明堂,员外郎,欠银一万八千两;尹水中,主事,欠银八千五百两。以上户部官员,总共欠库银七十二万九千四百五十八两……”

    大堂里像死人发丧般寂静,一个个苍白着脸,早听得口瞪目呆。蓦地,老十三在后面一声喊:

    “太子爷、张臣相、佟臣相、四爷到——”

    全场顿时齐刷刷立了起来,纷纷叩首道:

    “太子爷千岁!千千岁……”

    张廷玉、佟国维左右拥着太子胤礽,胤祯、胤祥跟在后面走到了前台。

    “罢了,大家都坐下吧!”胤礽满脸带笑,摆了摆手说道,“十三弟,你们只管办你们的事,我和两位臣相过来看看,也算是督阵吧!各位——”他把目光投向下面,“借了库银是一定要还的,国库空了,朝廷拿什么去修河治水赈灾呢!再说,边鄙要再闹个事,拿什么去打仗!覆巢之下无完卵,国家要出事,诸公去何处乘凉?置庶民百姓于何地呢?是不是这个道理?”

    太子一番话使气氛和缓下来,大厅里嗡嗡蝇蝇,一片交头接耳窃议之声。胤祥把桌子一擂,大声说:

    “怎么样?人人都要还钱。老吴,梁清标尚书奉旨致仕,新尚书施世纶未到任,你就是最大的官,说说看,你的一万多两银子何时还清?”

    吴佳漠是个老官僚,按例梁清标撤差,就该轮他当尚书了,早已窝了一肚子火,瓮声瓮气地道:

    “银子自然是要还的,十三爷宽限几日,容老夫找个破庵子安置了老小,发散了几百口子家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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