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-《君若以女为尊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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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信息化方程的能源矩阵嗡嗡作响,像一台老旧的洗衣机。我就站在它旁边,忍住自己的啜泣。

    一个太过冷的冬天里,一切都失控了。

    当我被刺耳的蜂鸣从办公桌上惊醒,才发现矩阵正在以诡异的方式畸变着。

    它在扩张、加剧。

    安全电源阀已经被腐蚀,最后,只剩下手动关闭的可能。

    被矩阵笼罩着的物体,只要30秒就会逐步压缩为晶体。且压缩程度远超正常手段数百倍,几乎没有解压的可能性。

    按照这个速度下去,还有一分钟吞没我的办公桌,再过三小时是整个城市。而后,一切都将无可挽回。

    到那时,上千万人和林立的钢筋水泥将一起被化为一个“压缩包”——巨大而光滑的硅晶芯片。

    在我犹豫的时刻,空气里涌动的水纹——那矩阵的边界已经吞没了部分墙壁。很快,韩雨和我穿着校服,一脸纯真的合影也会湮灭为数据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我想了很多,想起父母,想起韩雨。

    最后我想起了我的儿子。

    因为韩雨的离开,我的消沉和癫狂的工作,都挤占着陪伴他的时间。

    我一直亏欠他太多太多。

    如果我还能再见他,我要和他说什么呢?

    杨新,你是我们的儿子。你是我和她的未来,是朝阳,是一切希望。

    你可能不会记得我和你妈妈的脸,但我可以慢慢告诉你。

    我消瘦、短发干练,有一点胡茬。你妈妈有双水灵灵的眼睛,还有一头乌黑的长发。

    我们感情很好,常常心有灵犀。只是微微颦笑,一切意思早已神会。

    你将来也要找个她一样的女孩,一样爱你,一样体贴。

    我有时间会说给你听,你妈妈多么漂亮,多么温柔善良。

    你要选择你自己的路走下去,成为一个独特到伟大的人。

    我会在某个地方等你。某个你暂时还无法理解的去处。

    终有一日,当你成为了这样的人,你或许会见到我。

    我冲进了矩阵里,我要结束矩阵的扩张。

    奔跑中,我的骨骼似乎在率先变成硅晶。

    我瘫倒之前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粉碎了搭载着信息化方程的芯片。

    嗡地一声震响。

    无边地黑暗吞噬了我。

    …

    …

    …

    滋滋地电弧声后,我的后脑传来一阵酥麻感。

    身着白服的操作员帮我摘下了沉重的头盔。

    我恍如隔世,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一片白茫的实验室里。我从椅子上猛地起身,感觉一阵晕眩。

    操作员连忙扶着说:“先生不要着急起身。”

    我说:“没事…没事。我自己可以的。”

    操作员说:“杨新先生,您父亲的记忆已经播放完了。”

    我说:“过了多久了?”

    操作员说:“您是说记忆……还是现实?”

    我说:“记忆的跨度有三十几年,但却相当支离破碎,只是许多片段的剪影。现实呢?”

    操作员说:“记忆播放的从来都只是剪辑,您不会看到琐碎冗杂的内容。外加上播放的加速作用,您刚刚只坐了三个小时。”

    我说:“为什么今天才通知我来看我父亲的记忆?我在福利院呆了那么多年,你们不可能找不到我。”

    操作员说:“因为记忆播放技术尚不成熟,对脑运算负荷相当严重。法律禁止未成年人观看记忆——即便是自己父亲的。只有等到您十八岁生日的今天,我们才把您叫来。”

    我指了指旁边那个严格密封的玻璃器皿,一片拇指大小的硅晶正在其中安眠。

    我说:“那个就是我的父亲么?”

    操作员说:“是的。您的父亲杨理先生为了处理畸变的信息化矩阵,牺牲了自己而被压缩为硅晶。由于是恶性的超高倍率压缩,目前人类还没有能力将他还原……”

    我说:“我有办法和他沟通么?”

    操作员说:“可以通过注入信息流的方式来试图与他交流。严格来说您的父亲并未死去,只是以一种你我无法理解的形式继续存在着。如何与这种状态下的人类交流,至今依然是学术界的谜团。”

    我说:“如果是这样,你们怎么从中提取出的记忆?”

    操作员说:“我们也很费解。理论上,记忆也早已被隐藏到最深处去了。但您的父亲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,把自己的某些记忆变为了可读取的硅晶数据。”

    我说:“这不可能……”

    操作员说:“的确反常。杨理先生在死前,或许爆发出了人脑最后的潜能。以疯狂地、超越人类智慧地效率,强化或保护着自己脑海里的回忆。临终时刻的那种无比强大的思绪和意念,简直是有预感地一定要把这段记忆赠予你。”

    我默然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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