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孟祺看着张珪的样子,只好打着哈哈解劝张弘范:“仲畴公(张弘范字仲畴),少公子是心气高,不必介怀。” 张弘范舍了琴,看了看文天祥,后看了看张珪,开口问:“儿啊,大汗(当时元中统大汗忽必烈)命我等让文天祥给张世杰写劝降书,你既然觉得不服气,就让你来办这件事情”。 张珪说:“我办就我办,他一个败军之将,阶下囚徒,有什么了不起的。” 二、劝降文天祥,用四件宝 说罢,对舱内的亲兵说:“去给文丞相端来笔墨,好生伺候着。” 又对文天祥说: “文丞相,宋元争斗多年,宋朝情况如何,你最清楚了; 如今你们宋幼主赵显(恭帝)及全太后都上表称臣,送到了大都享福啦; 我家都元帅也算保全了你宋家天子的宗庙(注:当时劝降是张弘范完成的); 如今呢,这个张世杰、陆秀夫、陈宜中却另立天子,意图顽抗,现而今我蒙汉朝联军50万大军围城,宋廷残部已经龟缩孤悬崖山岛死地,你在我军大帐之中也看到了; 现当下,崖山东已经断伪帝赵昺的旱路粮道退路,南路水军一路封住崖门出海口,海路退路已经截断,另外我水军一路已经从东绕过崖山,从北面压迫崖山,那个张世杰志大才疏,如今我听说军中已经连饮水都不够了,居然把船铁锁连环,要学曹操被火烧赤壁吗。 我家大汗有好生之德,你呢现在清楚形势如何,再这样下去,你们那个赵昺皇帝,必死无疑。” 张珪觉得自己很是神气,看着文天祥脸色有些阴暗,再接再厉道: “你和张世杰他们熟,你写一封书信,好好劝劝他们,好死不如赖活着,更何况赵昺小皇帝和杨太后,多么无辜呀,还有20万军民呢。 你放心,既然你家恭帝,我们大汗都能善待,更何况赵昺孤儿寡母,他们也是被张世杰蛊惑罢了,再说,这也不是灭国呀,这不是还有宋国朝廷——在嘛。 只要大家都放下刀兵,这个世界,就太平了,大家好好过日子。 我可听说了,大汗认为,宋国广大还是需要宋国的能臣治理。 我觉得吧,你这个劝书好写的很,你就如实写我大元的蒙汉联军如何,也不是投降我蒙元,是接受你家恭帝和全太后的诏命,你放心,既然是接受你宋家皇帝的的诏命,那自然还是一干忠臣良将,人非圣贤孰能无过,改了就好嘛。 要不然,我蒙汉联军里面,还有10万朝鲜兵,朝鲜苦寒之地,那些穷酸丘八,就是来抢战利品的,最是不把人命放在眼里,他们自己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,战端一起,玉石俱焚。 文丞相,你以为——如何呢?” 文天祥听到此处,沉吟不语。 张珪也不着急,亲自到案几前,取了一张宣纸,拎着两边,竖起来,然后吹了一口气,轻轻抖了抖,看看,觉得不错,然后缓缓放到案上,从右到左铺开(注:古人写字,从右到左,从上到下,故而于现在左起向右书写习惯不同),接着双手平撑两边,又抚展展平,再取了一块镇纸,压住左边,看了看,又取了一块镇纸,压住右边,继续看看文天祥,然后,取了一座和田玉雕刻的送子观音,观音左手怀抱婴儿,右手拿着净瓶,然后又取了一支沉香倒流香,在蜡烛上点燃了,把倒流香头放到净瓶里面,不过数息之后,那乳白色的香流从净瓶漫出来,沿着观音胸怀,顺着衣褶,漫漫淌下来,颇有气韵;这才又取了竹子做的小水斗,从清水罐里面,舀出一点水,倒在砚台上,右手又拿起一块徽墨,怪好看地使一个揽雀尾的拿法,左手托起右手的袖袍,免得碍事,然后慢慢在砚台上划着圆圈,磨起墨来。 磨了20来圈,砚台滑腻腻的泛出油光,那墨水饱满漆黑,竟令人有观音怀、婴儿肥、灵鹊眼之感,一股浓郁的麝香、松香、沉香、冰片混合的气息,荡漾开来,令人精神为之清醒,心旷神怡。 张珪道: “文相公文坛巨擘,蜚声朝野,我这是借花献佛; 不瞒您说,这套观音怀、龙涎霁、婴儿肥、灵鹊眼,还是宋朝的贡品呢。 说实话,我在都元帅这里,第一次见到这一套东西,不怕您笑话,我觉得,那都不应该是人间的东西,不是人能够制作出来的东西,所谓匪夷所思、巧夺天工、胸怀乾坤、浩然正气,原来都是真的有所指的,有所具现,我以前以为这些都是形容夸张,吹牛打屁。 你知道吗, 我不敢多嗅,恐怕我身上和呼吸的臭气污秽了房间; 我不敢用力触摸玉雕,恐怕弄疼了童子破坏了他的睡眠; 我不敢不端正均匀地研墨,墨锭在砚台上没有任何一丝干涩,像最好的丝绸被美人吹过,像天地之间的浓情掉落到墨色,我不知道怎么来说这些,这就是清清楚楚的感觉,太奇妙了; 我不敢不珍惜地写字,恐怕我有一丝走神都愧对钟神毓秀的浩泰正气,每一条笔画,都如此耀眼夺目,你就觉得,他们理应是值得流传后世,被人膜拜的,若是我写坏了,我无法原谅自己的粗鄙,对了,就是粗鄙,就是糙,就是土气,土包子,泥腿子。 你们南人朝廷真是太有福气了,能够创造这样财富和土地和子民,却毫不珍惜。 我们蒙元呢,大汗与每一个部落的子民一起骑马,一起征战,一起面对寒冷的风雪,一样喝马奶酒,一样吃烤肉,当然现在用的盐巴不那么紧张了。 我们出发,大汗在中军,我们冲锋,大汗在前军,我们后退,大汗来了以后,我们没有后退过。 文丞相,你是朝廷重臣,你的见识是不同的,宋人,败在宋廷,不在子民。你们的子民,在那么丰饶的土地上,那么广阔的大海子边上,并不比蒙古人更幸福,更有信心,更有盼望。 蒙元代金,已经是历史的选择,宋投降了元,已经是历史事实。 文丞相,像你这样的人,只要有了自己的判断,我相信没有人能说服你。 我也不能,我侥幸有家里的机缘和元朝的扩张,能够有机会比一般人多学一点。 国已经破了,还让百姓的家也跟着亡了吗?” 良久,文天祥长叹一声,慢慢取了狼毫笔,在砚台里面,舔了舔墨,慢慢地,一个字一个字地写,写过一句,还要搁下笔,摇头晃脑,时而泪流满面,思之再三,又团起来,扔在地上。 过了片晌,再重新提起笔,又来一遍。 张珪倒也不着急,那亲兵取过文天祥仍在地下的纸张,要送给张珪看,张珪也不看,只把那团成一团的纸,用蜡烛点上,对亲兵吩咐说:只管拿到舱外,丢进水里去吧。 亲兵应了一声,出了舱室,过了一会回来,复命道:大人,已经扔到海水里面了,小可亲自看着的,烧没了。 张珪说:“很好,不要去打扰文丞相,你只管一会悄悄地收拾干净,都如此这般,休要堕了我的脸面。 这个时候,孟祺对几个亲兵使了使眼色,又对着观音怀、龙涎霁、婴儿肥、灵鹊眼努努嘴,一个亲兵比较机灵,舔着脸的谄媚样子,对张珪在胸前拢了一个拳,非常非常狗腿地,对张珪低声请求道: “少爷……少东家……” 张珪疑惑地看了那个亲兵一眼,压低声音说:“张学义(家奴被赐姓张),你做什么,那么扣扣索索,鬼鬼祟祟的,成什么体统?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