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接着就听见里面传来劈柴的动静,斧头落得又快又狠,像是要把满肚子火气全劈进木柴里。 王婶凑过来,扯了扯戚萝的袖子:“这老小子,倒是嘴硬心软。” 又压低声音:“他那坛子老卤,听说当年他师父临终前特意交代,说‘做吃食跟做人一样,宁淡三分,不咸一寸’,今儿他怕是急昏了头,才敢往卤汤里撒三把盐。” 戚萝正想着,宋修的小厮提着个空碗过来,怯生生道:“姑娘,我家公子让……让再装半碗陈皮酱。” 戚萝舀酱时,瞥见小厮袖口沾着点卤汁的油星,忍不住问:“你家公子吃了那卤味?” 小厮脸一红:“公子就尝了一小口,说太咸,让我倒了。他说……说姑娘的酱里有股子清苦,泡水喝能压惊。” 戚萝心里微怔。 压什么惊? 正想问,却见小厮已经提着酱碗快步走了。 远远看见宋修正站在舱尾栏边,手里捏着那半块没吃完的米糕,望着湖面出神,风吹得他长衫下摆晃悠悠的,倒像只落单的白鹤。 日头坠进湖面时,烧火小子狗剩跑过来,手里捧着个粗瓷碗,碗里卧着两个白胖的馒头:“戚姑娘,孙管事让我给你送的,说……说素酱卷配馒头也好吃。” 戚萝接过碗,指尖触到碗沿的温热,听见伙房里传来孙齐勇的骂声: “狗剩你个小兔崽子,话都说不明白!让你说‘明儿我卤猪耳,少放二成盐,让她也尝尝’!” 狗剩吐了吐舌头,转身跑了。 戚萝望着伙房的门,忽然笑了。 她把馒头掰开,抹了层素酱,咬了一口,芝麻的香混着面的甜,倒真比单吃卷饼更扎实。 这时舱道里传来船工们的笑闹声,原来是张舵工带着几个汉子过来,手里拎着串刚从湖里捞的鲫鱼,银闪闪的在夕阳下晃眼: “戚姑娘,明儿给咱炖锅鱼汤?就用孙管事给的香料,他刚在伙房翻箱倒柜找姜呢!” 戚萝抬头看了眼伙房的窗户,窗纸上映着个忙碌的影子,正弯腰往瓦罐里捡什么。 她扬声应道:“好啊,不过得让孙管事掌勺,我可没他那手炖肉的火候。” 窗纸后的影子顿了顿,接着传来孙齐勇的大嗓门:“炖鱼谁不会?明早卯时来拿,少了一根刺都算我的!” 她把摊子收好,忽然觉得这漕船上的日子,可真热闹。 有吵有闹,有咸有淡,像极了那锅被焦碳染苦的卤味,虽出了岔子,却也熬出了点不一样的滋味。 夜渐深时,伙房的灯还亮着。 戚萝躺在舱板上,听着隔壁传来孙齐勇低低的咳嗽声,夹杂着翻动卤汤的动静,想来他是在连夜调试卤味的咸淡。 嘴角弯了弯。 明早的鱼汤,该多牛饮他几口才好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