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一回 见弱难扶-《鞘中霜色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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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绿衣少女初时见他去而复返,以为自己的喊叫起了作用,心中不免一喜。谁知他转来说出这样一番话,不啻落井下石一般。心里恨极,当下顾不得少女的矜持,“小贼”、“恶人” 一连串的破口大骂。

    围观众人对他为华服老者出如此恶毒的奸计也大为不齿,纷纷出言咒骂,有几人还朝他离去的背影啐了几口唾沫。

    陈文祺也不管旁人议论纷纷、恶语相向,自顾自地走进那个小饭馆,要了一盘菜、一碗米饭,边吃边思考着事情。

    这时,店外风风火火跑进一个青年小伙,走到陈文祺跟前,咬着牙说道:“若非打你不过,真恨不得狠狠揍你一顿。”

    陈文祺放下碗筷,若无其事地问道:“在下与你有仇吗?”

    “哼,你不救她也就罢了,怎能出此毒计害她?”

    “什么毒计?”

    “明知故问。”

    “哦,你说刚才的事呀。”陈文祺似乎才明白过来,说道:“我那是为她好。她日后真的如我所说要跑的话,岂不是背井离乡、漂泊天涯?你想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,要受多大的罪?如果遇到歹人,更是后果严重。不如让她死了那份心,安安心心做人家的妻子,不说锦衣玉食,好歹落个吃穿不愁吧。”

    “呸,亏你说得出口。你知道那是一家什么人吗?”

    “什么人?”

    “他父子二人是一双欺良霸善、横行乡里的恶棍,这十里八乡的百姓哪个不知哪个不晓?她落入他父子之手,能有好日子过?”

    “就算我说的是毒计,那对父子也不见得照办吧?”陈文祺无可奈何地说。

    “恶人得毒计,那还不是一拍即合?眼下他们正在去县衙的路上呢。”那青年忿忿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哦?他们真的去了?”陈文祺心中暗喜,表面却不动声色,问那青年:“不知阁下是那酆姑娘的什么人?”

    “心上人呗,”一旁的伙计插话道:“不对,酆姑娘是他的心上人,可惜他不是酆姑娘的心上人。”

    “那酆姑娘另有心上人?”

    “酆姑娘虽然是许多人的心上人,可她好像至今没有心上人。前几年媒人快要踩断了她家的门槛,可都被她们父女拒绝了。据说她不图钱不图势,就要找个饱读诗书的才子相伴一生,故此后来连媒人也不登门了。”伙计快言快语,夹七夹八地说了一大通。那青年虽然略有尴尬,却也不以为意。

    “既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,阁下如何还如此愤慨?”陈文祺要探实面前青年的态度。

    “扶弱济困,人之本分,这与是不是心上人有什么关系?”青年用极度鄙夷的眼色睨视着陈文祺。

    “好个‘扶弱济困,人之本分’。”陈文祺赞了一声,找个由头支走站在身旁的伙计,接着问道:“如果让你去县衙告状,与那对父子对簿公堂,你可愿意?”

    青年眼睛一亮,右手一拍胸膛:“当然愿意。”马上眼神一暗,声音也低了下来:“只是有什么用呢?他们合约在手,神仙也没有办法。”

    “去,总还有点希望;不去,希望全无。就算官司打不赢,顶多挨几下板子吧?哦,你又不是她的心上人,何苦要白挨这顿板子?”请将不如激将。

    “你忒小看人了吧?去就去。”青年果然不受“激”,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“慢着,就这样去?”陈文祺拉住青年。

    “那要怎样去?”青年不明就里。

    “走,引我去那酆先生家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陈文祺知道他信不过自己,便笑着说道:“去了以后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青年将信将疑,踌躇着走出饭馆。

    陈文祺与那青年来到酆先生家里时,里屋传来女子“嘤嘤”的低哭声,酆先生正坐在一张破旧的桌子旁边,左手拿壶右手握杯,独自边喝边流泪。见陈文祺进门,放下酒壶指着陈文祺说道:“你不地道啊,出此毒计害我女儿。”

    “酆先生,咱们先不说这个,快拿来文房四宝……”陈文祺伸手拿下他的酒杯。

    “写什么?”酆先生没有动身,问道。

    “状子。这位小哥愿意替你们告状。”青年说道。

    “告状?不成,不成啊。老朽亲手画押与人订了合约,就要信守承诺。如今又去告状,不能,万万不能,‘人而无信,不知其可也’。”

    “酆伯,灵姑娘眼见就要进虎穴狼窝了,您还讲究什么‘人而无信’的保全自己的清誉,就不管灵姑娘的死活了?”青年大急,不管不顾地责怪道。

    见酆先生还是不动,陈文祺耐心地说道:“酆先生,在下刚才问那老者,‘能简单识得三、五个字便算识文断字’,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头。您想想,您教了他儿子一年,能够一字不识吗?他如此爽快答应,其中大有缘由,在下肯定,您被冤枉了。”见酆先生欲再说话,又说道:“现在不是详细分析的时候,要抢在他父子之前将状子递进县衙,否则的话,县官真要判定令嫒与他儿子的婚事,说什么都晚了。”

    酆先生听说自己是被冤枉了,连忙引他们进入另一间房中,原来是他简陋的书房。砚池中磨的墨倒是现成的,酆先生提起笔,却不知如何下手。

    陈文祺道:“也不必讲究了,随便写几句,交给县衙用于立案而已,其余的事,待上公堂再说。”

    片刻以后,状子书写完毕,那青年(从酆先生口中得知,青年名为孟广云)接过往怀中一揣,向村中大户人家借了一匹高头大马,跨马向县衙绝尘而去。

    是夜,陈文祺留宿酆先生家,请酆先生将受聘之事详细述说一遍。听完后虽觉其中果有隐情,但却无有破解之法,以故整夜翻来覆去,睡不安稳。

    次日一早,他让酆先生作好上堂的准备,并向酆先生详细打听到刁辊父子(酆先生告诉他,华服老者父子名叫刁辊、刁澜)家住何处,便辞别了酆先生,准备先去暗访一下再作道理。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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